岳不群练《辟邪剑谱》挥刀自宫，而他这是为哪般？

"躲开!看嘛呀？你们家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大套车。"表兄弟的傲慢气焰刺伤了小德张的自尊心，他一怒之下，当即愤然离去。

小德张便把表哥的奚落原原本本地讲给母亲听，并问怎样才能发财，买辆大套车。

当时静海、大城两县地区贫困，以出太监著称，如李莲英就是大城县人。小德张的母亲伤感地说:

“穷人家想发财只能干皇差，当‘老公’（太监）。”

她接着把怎样阉割才能当"老公"的过程，讲述了一番。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经母亲这么一说，小德张真的动了心。小德张一宿没睡，翻来覆去地琢磨，在姑妈家看一看轿车都不行，真是太看不起人，太欺侮人!绝不能受这个窝囊气，一定要发财，发大财!一定盖过姑奶奶家去，比他们强十倍、强一百倍，绝不能让他们狗眼看人低!

小德张做着衣锦还乡，飞黄腾达的美梦......

孩子的自尊心是最强的，在他们三观还不成熟健全的情况下，特别容易误入歧途，12岁刚好是人生的第一道分水岭。

小德张主意已定，知道光做白日梦不靠谱，得切实行动，愈快愈好。他就再也睡不着，摸着偷偷地下了炕，摸了挂在墙上割草的镰刀，找块磨镰石磨了磨，就进了牲口棚，自己动手"净身"。顿时伤口血流如注，疼得昏死过去。小德张的母亲发现后，悲痛欲绝，后悔莫及，急用香灰急救，小德张就这样昏迷了六天，算他命大，最后醒转过来，留下了一条性命。

俗话说：大难不死，必有后福。

太监的选补，清室有严格的规定:必须有因年老或死亡出宫的太监，才能替补新人(暗地里还要花钱运动，走后门子)，小德张只好听传候补。

光绪十七年(1891)，宫内正好死了一个老太监，家里托人为小德张买了入宫当太监的宫号，他才入宫当了小伙计，入宫后改名叫张兰德，当时年龄不足15岁。在他等待的三年间，受尽了人情的冷暖和耻笑，心底更加坚定，此番进宫，一定要出人头地，发大财，买下宝马香车，也让那些曾经看轻过自己的人好生瞧瞧。

初来乍到，当太监都需要师父领带。

小德张开始被拨入茶坊，拜哈哈李为师。"哈哈李"性格乖戾，欺上压下，以变态打小徒弟狠闻名，典型的虐待狂。小德张也不例外，摧残到体无完肤，伤痕累累。

后来小德张才明白，在茶坊不要说见皇上，连太后、皇后、太妃、贵妃都休想，甚至连出头露面的总管太监也见不到。怎么办？

“一定要走出茶房这个鬼地方！”于是，聪明伶俐的小德张变着法儿和"哈哈李"斗，"哈哈李"头疼不过，心想一定要他受不了自个儿，把自己放逐去别的地方才行，但又不能过火。

没过多久，“哈哈李”果然上当，着了小德张的道儿，知道再也教不下这横小子，思来想去想到宫里只有升平署是太监当差最苦最累的地方，简直就是人间活地狱，就把小德张分配到升平署学戏。

小德张是何等聪明人，能挥刀自宫的主儿，你“哈哈李”算老几呢？

他果然来对了，升平署是个好地方。慈禧太后喜看京剧，除传外戏班入宫供奉唱戏，宫内有"南府戏班"。演员全由太监担任，邀京剧名角入宫当教练，能演唱成本大套的京剧、昆剧。

初入戏班时，小德张给大伙儿当个下手，跑龙套，也学一些武功的套子活等基本功，没出半年，就会翻跟斗，也能凑合着配戏。一次，正演《盗仙草》，饰白蛇的小太监踩着跷打出手的时候，踢枪踢过了劲，正要掉在台上时，小德张饰演的鹿童一个跟斗翻过去，用两只脚把枪给挑起来了。

把旁边的慈禧太后看得一惊一乍，大为喜欢，当场赏了全班500两银子。因小德张不是正式应工武生，平时没人注意他，可今天他给圆了场。下了场全把小德张围上说:

"没有你这一招，全得开锅烂!"

这出戏是外请教师杨隆寿教的，他比谁都喜欢。当时，杨师傅就和管戏班的说:

"小德张够个戏料子，好好地栽培他，错不了！"

后来，小德张的官运亨通，纵有千条道，万条理，最根本的一条是他在清宫里以南府戏班为阶梯，入了"后党"。倘若把宝押在"帝党"上，那就一定完蛋无疑。押宝可是门大学问，除了天赋有过人之处，与平时的刻苦用功，善于察言观色是须臾分不开的。

1902年庚子回銮后的第二年，慈禧太后提升小德张为御膳房掌案，官至三品顶戴。当了掌案，小德张绞尽脑汁，考虑怎样做出菜来使慈禧吃得好，吃得香。每天亲自下厨，烹、炒、煎、炸练手艺，那是比侍奉爹妈还尽孝心。小德张知道，慈禧天后对他有再造之恩，堪比亲生父母。

最后居然炒出几样菜来慈禧特别爱吃。最拿手的爆羊肉慈禧太后最爱吃，吃了这顿还要留出下顿来。当时权倾一时当红太监李莲英年事已高，精力不够，小德张名为御膳房掌案，实则已是总管太后宫里的一切事宜。

再后来慈禧太后落葬后，小德张就仰仗隆裕太后。隆裕在公元1913年去世，小德张在宫中的靠山不复存在，自己也厌倦了宫中的勾心斗角，尔虞我诈，主动请长假离开生活25年清宫，结束宦官生涯。

回到津门养老的小德张，是不是如他当初踏出天津起的誓一样，宝马香车，千车万乘衣锦还乡不得而知，相信也会差不离，相比较于常人，他们更需要这个。

小德张后来过继他哥哥张月峰的儿子张彬如为继子。

小德张最后的一个妻子叫张小仙。据说，小德张初到天津时，住在重庆道，他的表弟董墨臣和好友房玉林陪同，到日本租界妓馆一游，结识了一个叫方金翠的。二人情意相投，还一起照了相，小德张坐着，方金翠在旁边站着，闹得十分火热。

每日戏院酒馆，花天酒地，颠鸾倒凤。当小德张提出要娶方金翠时，娼主索价大洋1000元，小德张慷慨应允愿。可是方金翠出人意外的提出，自己还是处女，不愿寂寞终身，坚决不肯跟随小德张。

小德张差点气到吐血，就在另一个班子里，花了1200元，买了一个处女，就是张小仙。听说小德张总喜欢让张小仙以口承受痰唾，再转吐至痰盂，相当恶心。

是畸形恩爱，还是矫揉虐心？

新中国成立，小德张是地主兼资本家。五十年代初，工厂、商店改为公私合营，他本人也身不由己地加入到社会主义的改造行列，以卖油炸果子为业。

1957年去世，终年81岁，他被土葬在天津城外三十多里的"义地"——北仓。

人啊，为了争这一口气，对自己下了狠手，付出一生作赌注，好在运气来登，最后算是落得个善终。

这口气，充塞于天地间，无影无形，无处不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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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 题图 / 撰文 陈桥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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